夏志清《季夏来信》中的文学主张:旧小说好奇言,五四后的趣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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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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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志清安书信集》已由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至第四卷。这些信件的日期也发生了变化,从上一卷的1940年代和1950年代到1950年代末和1960年代初。这些年来,两兄弟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1959年,他的哥哥夏延来到西雅图的华盛顿大学,担任英语系的交换教授。签证到期后,他通过陈在加州伯克利找到了一份研究工作。从耶鲁大学毕业后,他的弟弟夏志清忙于找工作、教书、婚姻和抚养孩子,并努力在许多大学教书——他在信中抱怨他所教的大学生水平低、缺乏常识——最后收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工作邀请。

“为什么夏志清认为它是劣等的?”季夏安写给夏志清的信:作者的想象力不够丰富是一部糟糕的小说”概括了他的兄弟季夏安对中国古典文学的思考在《书信集》第四卷中,两兄弟的文学观越来越完整和成熟,其中也有一些“嘲讽”和调侃的话语。这也使得书信中的文学观点,虽然不像研究著作或教科书那样严肃,却充满了真实性和趣味性。从青年到中年,他们的生活经历和心态的变化也反映在书信中。季夏安多次谈到他的激情正在消退,他的人生愿望也越来越随波逐流。然而,在变革的过程中,兄弟之间的相互鼓励和认可却没有改变。在北美大陆的两端,他们都积极回应彼此的文学观点,赞扬彼此的作品和论文,推荐值得一读的作品和文献,有时还对彼此的学术发展道路和个人关系“给予一点指导”。——王栋主编金骥主编《季夏夏志清书信集(1959-1962)》第四卷,夏志清,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19年:“中国为什么没有走西方文学的道路?”

在这几封信中,夏志清和季夏安集中讲述了他们精读《红楼梦》的经历。夏志清说他过去很重视《红楼梦》中的意象和隐喻,但现在他认为精彩的部分仍然是现实的。他补充说,自福楼拜以来,现代小说非常重视符号和图像,这可能只是因为小说家没有观察到足够的人性,所以应该用另一种丰富来掩盖心理贫困。季夏安在信中特别提到了中国古代小说中的叛逆者形象:《水浒传》中的英雄和孙悟空都是叛逆者,而贾宝玉是最彻底的叛逆者。贾宝玉不仅是中国古代小说反叛传统的总结,也是所有才子佳人小说发展的巅峰。他在信中鼓励弟弟从世界的角度重新评价《红楼梦》的价值胡适的例子在哪里?学者们走的路确实会变得更窄。"当你研究旧小说的时候,你肯定可以用世界的眼光打开中国文学批评的大门。

夏志清后来的信确实反映了这种用“世界观”重新评价中国古代小说的方式。"在后来出版的《中国古典小说》中,他再次提到了中国小说与世界小说相比较的重要性——“我认为,除非我们把中国小说与西方小说相比较,否则我们无法对中国小说做出完全公正的评价”在比较的过程中,他意识到中国白话小说是在普通市民的说唱活动中成长起来的,与西方现代小说的创作者、观点、人生观和写作风格完全不同。因此,将会有插科打诨的流言蜚语,杂乱无章地积累起来的故事,以及并排的布道。

在他给哥哥的信中,夏志清从“更注重人物的结局或过程”开始,比较了旧小说和现代西方小说的区别。在《今昔的奇迹》中,小说更注重人物的结局,而不是中间的苦难和祝福。这种方法与现代小说完全相反。“现代小说对生活的实际过程感兴趣,而不是一个人最终得到什么,但是现代小说只测试一个人的快乐或不快乐,诚实或不诚实,这往往会增加自怜的感觉,好像生活是没有意义的,一切都不令人满意。“此外,这个古代奇迹中的人物似乎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条件和动机,所以生活中充满了奇迹,而现代人对一切都不感到惊讶中国古代小说中的夸张和惊奇成为夏志清在后来出版的《中国古典小说》中对中国古代小说的总结。说书人“擅长发表精彩的演讲”,“在很大程度上,他们反映了他们的艺术浅薄和观众的天真无邪”,“如果故事中耸人听闻的元素被去除,就没有故事可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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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面的信中,夏志清还详细地写下了他阅读“三个词和两个节拍”的感受。他认为这些故事有明显的缺点:其中大部分都是可以预测的,坏人的动机无非是金钱和肤色,构建的世界太清晰和神秘了,难以启齿——即使演讲者绞尽脑汁去构建神秘。然而,在这些故事中,也有真实而新鲜的作品,如赢得他赞誉的《蒋兴戈任慧珍珠衬衫》(在《中国古典小说》中,他也称此为“明代小说集中最伟大的一件”)他相信女主角和两个男主角——一个是她的丈夫,另一个是她的情人——是真心相爱的。他认为小说中的人性是非常可信的,“忠于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并不一定与对丈夫的爱相冲突,婚后的欺骗并不一定意味着不忠”——而这种对情欲的宽容在中国小说中是极其罕见的,甚至《金瓶梅》和《红楼梦》都缺乏这种正常的“温暖和热情”不幸的是,中国小说没有遵循“蒋兴戈”的路线。夏志清写道,中国小说只谈论大量的人物和生动的情节,否则就会有类似于欧洲长篇爱情小说的传统。为什么中国不走西方文学的道路?他的哥哥季夏安在信中回应道,“这是中国小说史上的一个大问题,无疑与西方现代现实主义小说的兴起有牵连。”胡适之、冯友兰等人都想回答“为什么中国没有科学?“他认为他弟弟提出的问题比他们的问题有趣得多。

夏志清:《水浒传》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匿名工具“

夏志清对《水浒传》的看法也值得关注他写道,《水浒传》不能与《红楼梦》相比。这本书最精彩的部分只有鲁、、林冲、、宋江和写的。经过30到40次,它变得极其枯燥和机械——原因是“在路上”的英雄们被纳入了纪律严明的集体,更不用说梁山伯领导艺术中的“残酷”和“阴谋诡计”。中国读者一直对这种狡猾(阴谋诡计)很感兴趣。然而,这种接近侦探小说剥削的狡猾,对成熟的读者没有吸引力——这也是中国公案小说发展较早的原因。他还将《水浒传》中的英雄与《在路上》中凯鲁亚克笔下的人物进行了比较,认为他们很相似,只是不太接近女人。因此,鲁、林、吴也是这条路上最精彩的篇章。当他们上山时,他们变成了没有个性的人。”可怜的林杀了王伦、陆、后没说几句话就上山去了。在他看来,《水浒传》最大的悲剧是“把活着的人变成匿名的工具来对付一个团体的壮大。”。"

《水浒传》悲剧观在夏志清1968年出版的《中国古典小说》中得到了拓展在《水浒传》一章中,夏志清写道,《水浒传》中的英雄应该区分个人行为和集体行为,因为个人英雄遵守英雄的规则,而梁山集团只遵守流氓的道德。当《水浒传》中的英雄聚集在一起时,他们创造了一个比贪官更可怕的统治。最终,流氓道德打败了个人英雄主义,英雄们也走向了他们的对立面。

至于《儒林外史》,夏志清还扩展了一套关于理想汉字的理论。他写道,不知吴是否曾讽刺过杜和杜这两位理想文人。如果被讽刺,那将是非常困难的。理想中的中国文人是分不开的,如“孟尝君的慷慨”、“舒淇的崇高”和“司马相如的风流韵事”。“他们鄙视的是官场和普通文人的风格。他们崇拜的是无拘无束的自由。但是有了自由,他们的行为仍然受习俗的支配,他们不能做任何事情来丰富自己的生活。在《中国古典小说》中,夏志清对这种理想文人的批判更加激烈。他说,杜最后决定在山川中生活以保持正直,只给读者留下无用之人的印象,只把世界交给庸俗腐败的官僚。另一类理想英雄则以和陆为代表,他们的生命力和活力局限于身体,在智力和情感上仍处于原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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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典小说》< br>
何新等译夏志清


<季夏安,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16年:“五四后的趣味是一个大问题”

在这些信件中,我们还可以看到两兄弟对当时小说家的评论,其中有些是无情的。季夏从修辞的角度对老舍的小说《火葬》进行了批评。“真的不好。”老舍被称为“舞台上表演过多的演员”。因此,读者只能看到他在炫耀他的文字,而不能得到比老小说更深刻的印象。对此,夏志清在回信中也表示同意,“火葬是一部非常糟糕的小说,四代同堂也是非常糟糕的。老舍在抗日战争后痴迷于宣传,写得比以前少得多季夏安在读郑振铎的《中国文学研究》时,谈到了“五四”以后的人物趣味问题。“郑振铎的文章写得很糟糕,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写这篇评论文章。有时低级的诗意散文会突然出现...我怀疑那些小说家(郑振铎的朋友)会写出如此优美的文字。“五四”后的味道是个大问题。对于萧红,季夏安确实给予了表扬,“萧红的《忆鲁迅》写得很好,虽然它只是一个片断,并不系统,但女人的眼光和文学才华都很好至于鲁迅,安写道,“他是一股巨大的破坏力,最能戳穿中国人的自满情绪;我认为台湾的雾霾真的需要鲁迅的风格来扫除。”

季夏也注意到了当时香港报纸上武侠小说的兴起,包括后来金庸的著名他称赞这些小说的结构、写作和人物描写早已超越了公案小说,可以与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和《基督山伯爵》相提并论。“流畅的写作,离奇的情节,高潮接高潮,令读者不忍放下,今天看明天看一个叫金庸的人因为他的书《刀光剑影》而出名...此后,他写了《染有皇家血统的剑》(李自成)和《射雕英雄传》(成吉思汗)(南宋末年元、金、宋三代之间的斗争)两部佳作。这本书...仍然崇尚忠诚、孝义、义气,当然侠客是爱国的”他写道,武侠小说不容易写,因为熟悉武侠小说技巧的人不容易再制造紧张。与严肃小说相比,武侠小说仍然更受读者欢迎。严肃小说已进入低潮期。至于武侠小说,夏志清没有他哥哥热情。他回答说自己对霍元甲和王武印象最深,在耶鲁的时候,他读了《江湖奇事传》,发现这两个人的技术都很差。此外,他最近对他们一无所知,目前也不会去找他们。

值得注意的是,季夏·安在信中多次提议夏志清可以读《海上花传》。他在1955年和1958年与夏志清的通信中提到了这本书,尽管当时他没有读过。读完《难辨》(清末季夏讲故事的人讲的苏州话与他们使用的苏州话不同,所以仍然有语言障碍),他认为这本书很伟大,并称赞他的弟弟,“只有《红楼梦》和它的两三百年清朝的两部好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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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花列传< br>
韩邦庆著< br>
人民文学出版社,季夏安,2006:人的中年,随波逐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兄弟的心态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尤其是哥哥季夏安。在一封信中,他谈到了他未来的去向,并以一种自省的方式说,他将留在美国,他自己的愿望也将随波逐流。如果他此时不能去伯克利,他可能会申请另一所学校,或者去欧洲漂流,或者可能会去虽然他对台湾已经很失望:季夏安在台湾大学外语系任教,创办了被称为“文学领袖”的《文学杂志》,但他在给夏志清的信中多次透露了自己的悲观、失望和倦怠。他称台湾为“食莲岛”(食莲岛者,奥德赛中一个吃莲果的心满意足而健忘的人),或“温暖而腐烂的沼泽”一方面,我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团糟,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另一方面,我觉得文学界的气氛正在衰退。现有的作家知识和素养都很差。即使是我个人创办的《文学杂志》上的文章,也达不到他的理想,我更意识到一个“著名教授”的身份所带来的危机

他写道,“我懒惰,缺乏战斗精神,害怕麻烦别人,皮肤嫩等。让我很难为我的未来努力。”你可能比我更焦虑。我目前的人生观是随波逐流的,既没有决定也没有努力。“随波逐流,没有斗志,这与他在之前的信中表现出的信念和乐观精神大不相同(他仍然表现出积极的意志,要在许多地方“出人头地”和“一鸣惊人”,甚至计划写一部小说《名利》)

1962年,季夏安46岁。尽管他仍然会在信中提到一个年轻的女人,他的弟弟也会回信鼓励他适当地向这个女人表达他的爱,但是婚姻仍然没有实现。在与弟弟的一封信中,季夏谈及父母对两兄弟生活事件的担忧。“还有一件事父母不关心,那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会嫁给我。”“这两兄弟各有自己的生活问题,他们的父母都很关心。然后,他也如释重负地说,“他们不想认为我们所取得的成就,也就是最后非常成熟的成就,应该值得感谢菩萨的祖先和祖先生活中的一切在哪里?“他写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爱情的热情已经消退。“我变老了,当然,激情正在消退,我对生活的各个方面都看得更淡了。男人看重女人,当然是为了激情;;有了激情,行动当然是大错特错的。因此,追求很难成功。”季夏·安承认他对爱情的热情已经消退。他告诉弟弟,他最近甚至很少看“官方小说”,因为他害怕看到爱情的场景。然而,婚姻仍然是一个不能忘记的烦恼。季夏安也向他的弟弟吐露了一件小事。他在西雅图机场会见了胡适。胡适因为不熟悉他,所以对他“视而不见,彬彬有礼”。相反,他触动了自己的心,“他在机场对我既盲目又有礼貌,还问我,‘你妻子怎么样?“这种话他用来说半生不熟的人,不适合我

1968年,当夏安三年前去世时,夏志清的《中国古典小说》由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在这本书的扉页上,夏志清写道,“致我的兄弟夏安(1916-1965)”。在序言的结尾,他还再次向他的兄弟表达了他的想法,“我们兄弟姐妹之间在他有生之年的深厚感情,以及他1965年2月23日去世后我所感到的孤独,都不仅仅是这种纪念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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